禾青海宴

致橡树(续)

        在夏洛克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相顾无言下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因为夏洛克惊人的成长速度,他需要把树根探入更深更远的土地来获得更多的水和养分,这就造成了他现在正在涉入麦考夫的领域。麦考夫作为一棵这么高的树,他的树根自然十分扎实并且几乎遍及这一块土地的各个角落。虽然夏洛克并不担忧会被排挤,可是他觉得如果麦考夫对他产生了敌意,那将给他带来一些麻烦。
   
         可是让夏洛克惊讶的是当他伸展到触及麦考夫的树根时,麦考夫并没表示任何的不悦或者敌视,相反麦考夫还主动腾出了点位置。这让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麦考夫,这一眼不同于之前还是幼芽的时候,他距离麦考夫近了很多,因而可以看到麦考夫的灰褐色的枝干,看到麦考夫翠绿的硕大的叶片,有非常好看柔和的羽状叶廓。即使那枝叶如此繁茂,可夏洛克依然能看见从间隙里漏进来一束又一束的阳光,没有直射的焦灼反而很舒服。夏洛克几乎要眯着眼就这么睡了过去,然后他听到了橡树叶婆娑传来的好听声音,“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夏洛克发现这是麦考夫的声音愣了一秒,也许是这个声音的缘故,他还是说道:“夏洛克,我是夏洛克。”头顶上有一会没听见麦考夫的回答,夏洛克细细地聆听,发现麦考夫在很小声很小声的念自己的名字,重复了好几遍。“夏洛克,我是麦考夫,是一棵橡树。”麦考夫这么说。虽然夏洛克现在并不懂得很多,可他还是通过这么久的观察明白了眼前这棵树比这个森林里任何树都要高。从他的高度,他会看到些什么?夏洛克想知道,他的好奇心与生俱来,远胜于别的树或草。

        这时,从他们旁边路过一直褐色的野兔,野兔四处嗅了嗅,似乎在找什么。麦考夫发出了很轻的一阵沙沙声,兔子竖起两只长耳朵动了动,然后朝麦考夫看了一眼并晃了晃茸茸的短尾巴,接着一蹦一跳的走远了。夏洛克想一定是麦考夫说了些什么,他想问麦考夫,可是又不知为什么觉得犹豫。麦考夫没让夏洛克犹豫很久,他说:“森林的西边那块草地大概是没剩什么好吃的了,那只兔子跑来想找点吃的。我告诉他东边靠近一条小溪有个不错的草地,他就过去了。”

        夏洛克很认真的皱着眉思索了一会,他不知道麦考夫是怎么看出来那只兔子是从西边草地来的,他也不纠结直接问了出来。麦考夫对夏洛克主动和他说话很是惊喜,此刻如果有啄木鸟停在他的树干上,啄木鸟一定会听见麦考夫整棵树不停在说“天哪,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他想问题的时候怎么那么可爱!”

        等了一会都没听见麦考夫说话,夏洛克都要以为他不告诉自己了,然后麦考夫就飞快的告诉他:“因为那只兔子后腿上还有些泥,是黏黏的红褐色的泥,那是西边草地才有的一种泥。他从那边特地过来,一定是草地快被吃完了。”

        这个夏洛克还从不知道,他也看见了,可他没发现那些结论。“听起来很棒,也许我也可以懂得那么多。”夏洛克想。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总是时不时问麦考夫各种问题,为什么那只牡鹿头上的角缺了一小块?为什么有只松鼠攒了好久的松果莫名其妙不见了?麦考夫总是能毫不费力的回答他每个问题,并且带着他一点点的明白怎么去发现这些答案。

        等夏洛克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很黏麦考夫了。他喜欢和麦考夫说话,当他自己也渐渐能不假思索的发现那些答案时,就更是觉得麦考夫和所有别的树或者草那么不一样。他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和麦考夫一样高了,以前很多没见到的地方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只有麦考夫能明白他的想法,能和他讨论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有棵树懂你,他知道你知道的,也知道你还不知道的,你们用任何树都不懂的语言交谈,关于森林的尽头,关于天空的顶端。夏洛克没发现他停留在麦考夫身上的目光越来越久,还很喜欢用自己的枝叶去触碰麦考夫的枝叶,听到他们树叶一起发出好听的声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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